把数理化公式贴满屋子的人

文图/郭华庭

岁月，呼啸而过。诸多琐事淡忘，唯有阿强学弟在屋里贴满数理化公式的往事，仍清晰可辨。阿强是我的学弟。他喜欢有一间属于他自己的书屋，他更喜欢在自己的书屋内“缝缝补补”。从墙底到天花板，通体糊上报纸的"增强书屋"，各种公式充斥到角落旮旯，其意在建造立体的数理化知识冲击网，在每个关注瞬间、每个触角都能直入眼与脑。这就是个数理化的大滚桶，在这种滚桶里，主人公想滴水不漏地接受知识的浸泡。

彼时的那方斗室，成了迎考的前沿阵地。数理化教科书、演草纸，繁复的文具，一任杂陈案上。连空气也似乎紧张得冒着白烟。在字体各异，大小不一，又颜色斑爛的公式的密集冲击下，主人公或伏案或仰望，沉思、向往，焦虑、希冀，一日之内，不知有多少轮交换。

这是属于阿强的时光，也大约是我们这一群人的映照。

聪慧，爱学习，灵性又睿智。这等个性、气质，在60后一代里，似乎是不入主流的。当时虽至文革后期，校园里整个面貌仍是荒芜的，学生以在集体活动、勤工俭学、劳动方面展露头脚为人生的价值取向，弄个班长、团干最好，再不济，能跻身学雷锋先进行列，也迴别于一般无名之辈。在那个时代背景下，一个人身上要是沒有任何光环，象是丢失了灵魂。

在这样背景下，阿强先天不足，又无心向这个主流阵容发奋进取。尽管功课好，又兼有书法、绘画等特长，但在班里知名度、显示度却未登排行榜矣。估计，二年高中下来，能偶碰哪位女生之青眼，恐怕也是莫大的欣喜与幸运了。

还好，阿强几经奋斗，终于从民办教师队伍里腾空跃起，有幸入一全国知名师范深造。其实，以阿强之学力，高中阶段己接近一般中学师资的综合文化水准。但教育教学，毕竟是师生共同体验、互动的学问。阿强在念师范的时光里，确实拉满了弓，下足了草根子弟之功夫，以优良的学业成为体制下的名实相符的中学教师。三秩岁月飘过，杏坛收获甚多。阿强退居二线后，有更充裕时间，以书法绘画惠及街坊邻居。

我与阿强共读一所中学，枉长其岁月，既无长处以博老师之厚爱，亦无优势以得同窗之关注，平庸之列罢了。故常常忆起阿强数理化之通透，亦羡其书法、绘画上之所长。

职场归来，我也欣然于临帖，与阿强交流的时间多了起来。求学问道，与生命之近之紧，毋庸置疑，与功利则无法乃至无须丈量、计算耳！

阿强把公式贴满屋子，那是对学问的敬畏，对获取知识的虔诚。当然，或以科学眼光视之，似有重仪式、拼蛮力之虞。但无论如何，那份对知识的渴望，对理想境界的执着追求，还是弥足珍贵的。毕竟，好学之品质，可以改变既有的处境，可以让人生多争取一些可能。年轻时励志笃学影子，会让親友故旧常常想起。我想，这也是一个平凡人的卓越之处吧。

郭华庭于沪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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